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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喜新厭舊的臭男生

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是我20歲以前結交的最好的異性朋友。
  你是男性,20歲,比我大一個月,之外的城市出產的。你皮膚很白,你眼睛很小,你戴著眼鏡,你表情單一,你個頭中上,你身體強壯,你力氣很大。
  你平常不茍言笑,你對他人總是冷若冰霜。你也很放肆,也會很誇張,你可以笑得天翻地覆。你愛打我,你說我不是女生,你的拳頭很硬,你總是把我打得到處逃竄。你會掐我脖子,你會反扭我的手臂,你會將我一下子扔到地上。你總是把我弄得很痛,有時候把我腳弄腫了,有時候把我手弄折了,有時候把我頭撞痛了……
  你知道我愛哭,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知道我唯一的殺手鐧就是哭,偷偷地哭、裝模作樣地哭、不顧形象地哭、呼天搶地地哭……第一次對著你哭的時候你真的慌了,急匆匆給我道歉,然後幾天見不到人,在路上攔住了,你還會不好意思臉紅紅地偷偷看我,我就特別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樣。你漸漸聰明了,你會狠狠地捏我的臉蛋,用你的大手胡亂地將我的眼淚抹去,然後走開,不再理我,直到我最終忍不住去偷拿你書包裡的書,讓你不得不理我,然後你又特別得意,一副比小人得志還更猖狂的模樣。於是我就恨,恨得咬牙切齒,你也哈哈哈笑得咬牙切齒。
  你給我說,女孩子要瘦一點比較好看,像誰誰誰就是很漂亮啦。你給我說,你這樣子只能叫豬了。於是,從此以後再沒聽你叫過我的名字,而我也從此得了一個“豬”的美名。你給我說,其實你並不是無藥可救,長得還基本對得起觀眾嘛,只是噸位和體積大了點,有點占空間。於是,那一年啊,每天晚上都有一個高高的長長的身影拖著一個同樣高高的但圓圓的身影從校園這邊晃蕩到那邊,然後在大操場上繞無數個圈子,直到我汗如雨下,氣喘如牛。你給我說,找男朋友一定要慎重啊,這世界上比我更好的男人不好找啊。找到了也要告訴我啊,經過了我這一關才行啊,千萬不能讓壞男人占了便宜啊。我恨恨地扯了扯你剛長出的胡渣“切,小男人,八婆!”
  你讓我想摔東西的時候一定要提前通知你,你要保護那些可憐無辜的東西們。你讓我想一個人喝酒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你,你怕這漂亮的學校會被一個傻兮兮的酒鬼給破壞掉。有過那麼一段特別想摔東西,特別想喝酒的時候,我成了你手上任意擺佈的胖娃娃。每天你拖著我上課下課,吃飯,逛街,看電影,買東西。我抓著什麼就扔什麼,我看什麼不順眼就踢什麼。於是,你給我買農夫果園,你給我買王中王,你有求必應,你招之即來,揮之不去。我嫌你煩,我嫌你囉嗦,我看你不順眼,我打你,我推你,我罵你。你笑,傻傻地笑,當我不存在。你皮厚肉粗,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是偶爾用眼神警告我。終於,什麼都順眼了,也不想砸東西了,你卻嗓門越來越大了,手勁越來越足了,我於是從公主般的生活掉落到非人的地獄,你從期期艾艾變得張牙舞爪。哀號與爭吵又一次出現在了我們的生活裡。
  你給了我一年的時間,你縱容了我一年。當我們終於變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當我開始習慣你的野蠻,並打算以暴治暴的時候,你悄悄地拉了一個女孩子的手來到我面前。我笑,我笑得一如既往,笑得張狂而放肆,你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頭,“笑!再笑大牙都要掉下來了!”我立馬不客氣地回應過去,長長的一道血痕立刻出現在你的手上。我“嘿嘿”地笑了。你的女朋友如受驚的小鹿張大了驚恐的雙眼緊緊盯住我,我稍稍收斂了一下,用一擊左勾拳配以瀟灑的轉身姿勢,一氣呵成,迅速逃離命案現場。
  然而我卻沒能夠逃離我跟你的命案現場。接下來的三個月,我想見你,我有很多需要你幫我辦的事,我想念農夫果園,我想念王中王,我想念你的張牙舞爪,我想念你的沙啞聲線,想念從那個時候一直延續到現在的腫痛。你不再打我了,不再罵我了,甚至連必要的見面都省了,可是我還是想見你,因為我有好多好多無法自己去做的事,因為我習慣了你來幫我解決一切我不可能或者不想自己解決的麻煩。他們說“好哥們始終是好哥們!”是嗎?那個女孩的出現是不是證明了我曾經在你的眼裡也是個女生呢?現在她更需要你,所以你舍棄了我。
  發現從來沒有讀懂過你眼裡的內容,我想生氣了,想對你發脾氣了。哦,我才想起,你早已經走開了。我還是很生氣,小男人,八婆,瘋子,烏龜,王八蛋……你去吧,你走吧,好好去陪那個比我更像女生的女生吧。
  你是個喜新厭舊的臭男人,你是個出爾反爾的壞男人,你是個重色輕友的輕浮男人,你是個討厭的人。
  可是現在我已經學會了不生氣了。我還是會摔東西,可是我會揀不重要的東西摔,我還是會氣悶時一個人抱著一瓶酒滿校園亂逛,可是我會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給帶回來。我會一個人吃飯,會一個人上課下課,會一個人逛街買東西,會一個人到處跑去看哪裡有好看的電影。我會給自己買農夫果園,我會給自己買王中王。
  我還是會很想念你,還是會生你的氣,原諒我的出爾反爾,只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二十歲以前認識的最好的異性朋友。我喜歡你,可是我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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